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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古典小说人物描写对形神关系的处理

[作者:5189lw[来源:知源论文网]| 打印 | 关闭 ]

内容提要 受到传统诗画艺术影响中国古典小说的人物描写讲究传神。追求传神必须处理好形神关系。“形”和“神”,不同的层面有不同的内涵。小说对形神关系的处理比较灵活:“以形写神”是主要的处理方式;“遗貌得神”是对“以形写神”的灵活运用。“举体皆似”是形似的要求,不是神似的要求。为了传神,作家可以舍弃一些次要的、非本质的方面,而突出重要的、本质的方面。把握中国古典小说人物描写处理形神关系的美学特征,对欣赏和正确评价作品的思想艺术都有着重要意义。
  关键词 古典小说 人物描写 传神 以形写神 遗貌得神
  
  一、传神与形神关系
  
  一切艺术,不论是创作还是欣赏,都绕不开一个根本问题:生活与创作的关系。艺术来源于生活,但比生活更高,更典型,更美。作品不能跟生活一模一样,一模一样不是艺术;但作品也不能完全不像生活,完全不像生活也不是艺术。艺术只是酷似生活,不是照相,也不是对生活的翻版。艺术之于生活,在似与不似之间。为了很好地掌握这个度,创造出酷似生活而又比实际生活更高、更美的艺术形象,中国传统的诗画艺术在处理生活与艺术的关系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传神理论就是其中的精华部分。受到传统诗画艺术的影响,中国古典小说在塑造人物时也讲究传神,而且对形神关系的处理也是非常灵活的。这是中国古典小说一个突出的审美特征。
  艺术表现中的传神问题,最早是从绘画中提出的。东晋画家顾恺之提出“以形写神“和“迁想妙得”的理论,对后世产生巨大的影响。《世说新语·巧艺》篇中记载了几则他作画的故事,包含了深刻的美学的道理。其中的两则最为著名,影响也最大。其一:“顾长康画人,或数年不点目精。人问其故,顾曰:‘四体妍蚩,本无关于妙处;传神写照,正在阿堵中。’”“阿堵”是六朝时人的口语,即“这个”的意思,这里指的是眼睛。其二:“顾长康画裴叔则,颊上益三毛。人问其故,顾曰:‘裴楷俊朗有识具,正此是其识具。’看画者寻之,定觉益三毛如有神明,殊胜未安时。”①这两则故事说明了两层意思:第一,好的绘画必须要传神,而传神则要借助于形来实现,这就是以形写神。故事中的眼睛和颊上的三毛,就是用来传神的形;所谓“妙处”、“俊朗”、“神明”,就是指人的内在精神。第二,用来传神的形是多种多样的,可以是人的眼睛,也可以是颊上的三毛,因人而异,各有特点。
  宋代的苏轼,是诗人而兼画家,对于诗画中的传神问题,有很深切的体验,也有不少精辟的理论概括。他在一首诗中说:“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。赋诗必此诗,定知非诗人。诗画本一律,天工与清新。”②不论诗歌还是绘画,在艺术上都既要求真实自然(天工),又要求气韵生动(清新),只有这样才能以形写神,达到形神的一致。
  为了追求传神,就必须处理好形神关系。从中国古典诗画创作和小说创作的艺术实践来看,对“形”和“神”的理解,不同的层面有不同的内涵。就“形”来说,第一个层面指的是人物的形貌或形体动作的外在表现;第二个层面指的是生活的形态,包括人物的言语、行动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乃至人物所生活的环境等等。就“神”来说,第一个层面指的是人物内在的精神风貌;第二个层面指的是人物内在精神更丰富具体的内容,包括性格特点、思想感情、情趣格调、理想追求等等,甚至还可以扩大到与这些内容相关联的生活的本质方面。也就是说,在具体作品中,“神”的内涵非常丰富,可以是人物的“神”,也可以是由人物的“神”扩大和提升到生活的“神”。再进一步,我们对“神”的理解,还不能脱离顾恺之与“以形写神”同时提出的“迁想妙得”的理论。所谓“迁想妙得”,是指画家在作画的时候,通过艺术想象,将自己的思想感情融入到所描绘的客观对象中去,在物我交融的状态中,捕捉到并传达出艺术形象的“神”。这是一种艺术生成的条件,也是一种艺术生成的过程。在这种情况下,画家所传的“神”,也就自然地包含了两个方面,既有他所描绘的客观对象本身具有的“神”,也有艺术家本人在把握对象时所融入的自己的“神”。这个“神”的内容也非常丰富,可以包括艺术家的思想性格、爱憎感情、理想情趣等等。这时候所传的“神”,已达到了主观与客观的融合,进入到一种更高的艺术境界。当然,这种情况,作为再现艺术的小说与作为表现艺术的诗画,在程度和表现形态上还是有区别的。诗画艺术重抒情写意,诗人和画家主观的“神”,可以表现得非常鲜明、强烈,以至于可能突破常见的生活形态,产生像王维的“雪里芭蕉”那样的作品(《袁安卧雪图》)。但在小说创作中,一般是以生活本来的形态再现生活,作家的思想感情比较隐蔽,大都蕴藏在或者说是寄寓在他所创造的艺术形象之中,突破生活常态的情况也有,但相对于诗画艺术较为少见。
  中国古典小说人物描写对形神关系的处理,“以形写神”是常用的方式,“遗貌得神”是对“以形写神”的灵活运用。
  
  二、以形写神
  
  先说第一个层面上的“以形写神”。
  我们常常看到的是,作者对他喜爱和歌颂的人物,一般的情况总是将他的外貌写得很美,形体写得很高大,以此来表现这个人物动人的精神风采。例如《三国演义》中写关羽温酒斩华雄,在华雄和关羽出场时,分别对两人的外貌有一段对比性的描写,十分简要却非常精彩。对华雄的描写是:“其人身长九尺,虎体狼腰,豹头猿臂。”对关羽的描写是:“见其人身长九尺,髯长二尺;丹凤眼,卧蚕眉;面如重枣,声如巨钟,立于帐前。”两人一般高的个子,关羽却比他显得英俊威武,一个在高大中见豪爽,一个在高大中见猥陋。这样的外形描写,不仅表现了人物不同的精神风貌,而且也表现了作者对人物的爱憎感情。但这样的以形写神还是比较简单、比较浅层次的。
  有时候小说并没有直接写人物的外貌,但读者却可以从他的形体动作中想象出他美的容貌,进而再想象出他美的风神。《聊斋志异》中的许多作品写那些形神皆美的花妖狐魅,就常采用这种写法。如写一对鬼男鬼女恋爱的《晚霞》,作者为歌颂美的爱情,就将鬼女晚霞写得非常漂亮,但并不是一开始就写她长得很美,而是从她的舞姿来表现的:“内一女郎,年十四五以来,振袖倾鬟,作散花舞:翩翩翔起,衿袖袜履间,皆出五色花朵,随风扬下,飘泊满庭。”这里只是写花,写舞,可是,我们从她风姿绰约、飘缈灵动的舞姿中,却能想象出她动人的姿容和她对美的追求。
  第二个层面的“以形写神”,内容就要丰富复杂得多。小说通过对人物的活动,包括言语、行为、人物关系等等多种生活形态的描写,更深入地写出人物的精神面貌和思想性格,并由此而揭示出丰富的社会内容。《儒林外史》的作者通过对人物言语行动的逼真描绘,不仅使人物的声容神态跃然纸上,而且还将他们的内心世界毫无讳饰地展示在读者的面前。对范进,作者从他辛酸悲苦的命运来写他卑怯屈辱的性格,全是通过他自己的言语行为来表现的。看那中举的捷报传来,他正在集上卖鸡,众邻居找来向他贺喜,小说是这样写的:“范进道是哄他,只装不听见,低着头,往前走。”在证实真地中了举,高兴得发疯,又被胡屠户一个巴掌救醒以后,他对那个取他为第一的周学道十分感恩戴德。小说这样写他给周学道送行:“学道轿子,一拥而去。范进立着,直望见门枪影子抹过前山,看不见了,才回到下处。”简单的几笔,就从范进恭谨的行为和神态中,揭示出他对周进感恩戴德的心情,并进而将两个人物在特定时代条件下的特殊关系,传神入妙地表现了出来。
  对范进的丈人胡屠户,在范进中举以前,写他教训范进,把范进骂得狗血喷头。而在范进中举以后,一下子就把范进看作是天上下凡的“文曲星”,在他面前变得低声下气,毕恭毕敬,连称呼也由“现世宝穷鬼”,改为“贤婿老爷”了。最妙的是,在从集上回家的路上,胡屠户“见女婿衣裳后襟滚皱了许多,一路上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。”写他前后两次给范进贺喜,也是能让读者洞见人物心肝的传神笔墨。第一次贺喜,是范进考取秀才,他拿着“一副大肠和一瓶酒”,到了便对范进兜头一顿痛骂训斥,随后是自己将带来的一副大肠和一瓶酒吃得精光,便“横披了衣服,腆着肚子去了”。第二次贺喜,是范进中了举人,他“提着七八斤肉,四五千钱”,后面还“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”,在说尽了讨好奉承的甜言蜜语,得到了六两雪白的赏银之后,“千恩万谢,低着头,笑迷迷的去了”。同为屠户身份,同为贺喜,但那礼品的规格和送礼时人物的态度,却因为秀才、举人之别而迥不相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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